将夜第一卷:清晨的帝國
天啟元年,荒原天降異象,各宗天下行走匯聚於此,不得道理。同時,大唐都城—長安之內,宣威將軍因與敵國相通,滿門抄斬⋯⋯天啟十三年,西北邊城—渭城迎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一隊意外的車隊,無父無母的寧缺被舉薦為帶領車隊穿過岷山、前往都城的嚮導,這對一直希望回到都城、考入書院的寧缺來說,應該是個再好不過的差事,但在看見那馬車上的箭眼,並對照近日草原上所發生的大事,寧缺知道,這其實是趟九死一生的旅程⋯⋯憊懶的殺神寧缺,與憨直的小侍女桑桑,少年與少女,這對奇異的主僕踏著腥風血雨進入暗潮湧動的長安⋯⋯
将夜第一卷:清晨的帝國全集在线阅读
- 第一章 渭城有雨,少年有侍
- 第二章 能书能言穷酸少年
- 第三章 唐人的朴素是非观
- 第四章 非典型唐人的前路探讨
- 第五章 睹无月思怀
- 第六章 此去长安混人样
- 第七章 夜饮,梦了一片海
- 第八章 北山道外,一箭南来
- 第九章 心如磐石的侍卫们
- 第十章 有剑横于膝前,有剑穿行血间
- 第十一章 那剑悲鸣赞叹
- 第十二章 魔宗断指与边军闪箭
- 第十三章 青衫红花湿
- 第十四章 我有三把刀
- 第十五章 他是梳碧湖的砍柴者
- 第十六章 他从山中来,带着小姑娘
- 第十七章 火堆旁的童话
- 第十八章 怪你过分美丽
- 第十九章 雪山里什么都没有
- 第二十章 三分两分画里桃花
- 第二十一章 问道无矩
- 第二十二章 旅途上的学习
- 第二十三章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异禀……
- 第二十四章 好家伙
- 第二十五章 第一个梦
- 第二十六章 雄城,好久不见
- 第二十七章 我与长安相见欢
- 第二十八章 将军府外
- 第二十九章 重逢七年间
- 第三十章 我见朱雀多肃杀
- 第三十一章 一文钱难死主仆俩(上)
- 第三十二章 一文钱难死主仆俩(下)
- 第三十三章 笔落临四十七巷
- 第三十四章 老笔斋的第一位客人
- 第三十五章 那一场微凉的春雨
- 第三十六章 贯心肝,静容颜
- 第三十七章 寻寻觅觅青楼何在
- 第三十八章 花酒果子,意料中事
- 第三十九章 简大家红袖怒招
- 第四十章 溪畔翩翩一少年
- 第四十一章 莲花瓣上滚烫的水珠儿
- 第四十二章 御史张贻琦之悔怅
- 第四十三章 御史张贻琦之入港
- 第四十四章 御史张贻琦之绝望
- 第四十五章 御史张贻琦之死亡
- 第四十六章 长安城的拆迁户
- 第四十七章 竹竿空空两头响
- 第四十八章 受伤的衙役以及坛旁的老道人
- 第四十九章 帝国道门两相厌
- 第五十章 改变长安江湖历史的一场谈话
- 第五十一章 天能容我,我便能活
- 第五十二章 春风亭,老朝小树
- 第五十三章 亭畔谁人青衫湿
- 第五十四章 雨夜里,传奇重现
- 第五十五章 朝小树!朝小树!
- 第五十六章 雨中的马车,再而三的剑
- 第五十七章 两个人的战斗
- 第五十八章 风雨夜色皆能进
- 第五十九章 长安乱
- 第六十章 奔跑射箭的少年
- 第六十一章 从天而降的亿万滴雨
- 第六十二章 杀人锄田别样累
- 第六十三章 一世人,两碗煎蛋面
- 第六十四章 御书房
- 第六十五章 鱼跃此时海(上)
- 第六十六章 鱼跃此时海(下)
- 第六十七章 花开彼岸天(上)
- 第六十八章 花开彼岸天(中)
- 第六十九章 花开彼岸天(下)
- 第七十章 告别的长街
- 第七十一章 书院
- 第七十二章 那年春,我把桃花切一斤(上)
- 第七十三章 那年春,我把桃花切一斤(中)
- 第七十四章 那年春,我把桃花切一斤(再)
- 第七十五章 那年春,我把桃花切一斤(下)
- 第七十六章 黑色闪电以及弓弦的奏鸣
- 第七十七章 甲书院
- 第七十八章 暮色中的“学术讨论”
- 第七十九章 第一堂课
- 第八十章 青春啊青春
- 第八十一章 书院里的燕国教习
- 第八十二章 旧书楼
- 第八十三章 且劈书山第一刀
- 第八十四章 春已浓,人将残,书如故
- 第八十五章 楼外风波起
- 第八十六章 青帘马车
- 第八十七章 书中有纸,不知何言
- 第八十八章 伟大无耻笔友的诞生
- 第八十九章 初入公主府
- 第九十章 一部叫做小王子的童话
- 第九十一章 铁坊柴房杀人
- 第九十二章 以血洗血
- 第九十三章 谁动了朕的御书房?
- 第九十五章 永字八法
- 第九十四章 通往那个世界的第一扇门
- 第九十六章 今夜无人入睡
- 第九十七章 谁人凭栏看?
- 第九十八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 第九十九章 两大名帖的诞生夜
- 第一百章 神符师的传人
- 第一百零一章 关于天地之箫的留言
- 第一百零二章 那些经脉不通或者尽碎的家伙们
- 第一百零三章 搬山
- 第一百零四章 私信往来论短长
- 第一百零五章 牛群,后山,良方
- 第一百零六章 留书不知暑已至
- 第一百零七章 暑夜一碗面,湖畔一茶师
- 第一百零八章 人生第一战
- 第一百零九章 少年背后生着朵黑色的花
- 第一百一十章 朱雀、黑伞以及光明的夜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胸口的长矛惊了蝉鸣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塔上论动静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落入阡陌间的马车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是你我想不明白的事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温暖至滚烫的湿毛巾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黑伞的故事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被遗忘的期考
- 第一百二十章 自幼杀蛮,故蛮不讲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能修行之后你会去做什么?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看破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少年爱财,取之无道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的赌坊?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穷人乍富岂能安?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感知,感动知交也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本命,看桑桑!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书院里的天才们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被书院遗忘的少年
- 第一百三十章 秋之静美及肃杀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将军威势如雷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当年你若不曾舞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西陵来信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明宫里的夫妻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书斋小日,天下三痴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帖惊长安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题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柳絮下的真相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锈钉下的阴霾
- 第一百四十章 也许后天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来自燕国的两个人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登场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辩难始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善饮者无赫赫之言
- 第一百四十五章 鸣金之后谢恩否?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真的很美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希望在人间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夜无言观山景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开楼
- 第一百五十章 登山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起步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十四年,去年夏天,今日拾阶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纸,一帖,云后的两记雷
- 第一百五十四章 银道与柴门,入雾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杀破道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山顶的青树,压烂的糕点,一切都是幻觉
-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绝顶风光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咔嚓!咔嚓!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唐国师很了不起吗?
- 第一百六十章 春晨之风光
- 第一百六十一章 自今日始,你我不再命如纸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最鲜不过一碗鸡汤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御宴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宫门宅的夜话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后山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此间的师兄师姐们(上)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间的师兄师姐们(下)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红月与雪狼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兄妹
- 第一百七十章 看见那几座峰便要敬畏吗?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以符道之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几年之后神符师?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生如题,各种痴(上)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生如题,各种痴(下)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湖畔飞他妈的剑
-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听话的小东西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再见朱雀
- 第一百七十八章 长安城是一座阵
- 第一百七十九章 盛夏的一场雨
- 第一百八十章 吃的是米,流出来的是蛋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为了吃饭,南归!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荒人的脚踩在草原上(上)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荒人的脚踩在草原上(下)
- 第一百八十三章 裁决大神官的安排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放着我来
- 第一百八十五章 石在溪中走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二,三,符箭!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看西边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来了辆牛车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现在和当年的一些小事情
- 第一百九十章 同步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公主府里的卖艺者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里是人世间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元十三箭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晨光
第一章 渭城有雨,少年有侍
唐帝国天启十三年春,渭城下了一场雨。
这座位于帝国广阔疆域西北端的军事边城,为了防范草原上野蛮人入侵,四向的土制城墙被垒得极为厚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墩实的土围子。
干燥时节土墙上的浮土被西北的风刀子一刮便会四处飘腾,然后落在简陋的营房上,落在兵卒们的身上,整个世界都将变成一片土黄色,人们夜里入睡抖铺盖时都会抖起一场沙尘暴。
正在春旱,这场雨来的恰是时辰,受到军卒们的热烈欢迎,从昨夜至此时的淅淅沥沥雨点洗涮掉屋顶的灰尘,仿佛也把人们的眼睛也洗的明亮了很多。
至少马士襄此时的眼睛很亮。
做为渭城最高军事长官,他此时的态度很谦卑,虽然对于名贵毛毯上那些黄泥脚印有些不满,却成功地将那种不满掩饰成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
对着矮几旁那位穿着肮脏袍子的老人恭敬行了一礼,他低声请示道:“尊敬的老大人,不知道帐里的贵人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如果贵人坚持明天就出发,那么我随时可以拨出一个百人队护卫随行,军部那边我马上做记档传过去。”
那位老人温和笑了笑,指了指帐里那几个人影,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意见。就在这时,一道冷漠骄傲的女子声音从帐里传出:“不用了,办好你自己的差事吧。”
今天清晨,对方的车队冒雨冲入渭城后,马士襄没有花多长时间便猜到了车队里那位贵人的身份,所以对于对方的骄傲冷漠没有任何意见,不敢有任何意见。
帐里的人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道:“从渭城往都城,岷山这一带道路难行,看样子这场雨还要下些时日,说不定有些山路会被冲毁……你从军中给我调个向导。”
马士襄怔了怔,想起某个可恶的家伙,沉默片刻后低头回应道:“有现成的人选。”
……
……
营房外几名校尉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惋惜有不舍有庆幸有震惊,但很明显他们都没有想到马士襄居然会选择让那个人去做贵人的向导。
“将军,你真准备就这么把他放走了?”一名校尉吃惊说道。
渭城不大,军官士卒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三百人,远离繁华地的军营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土匪窝子,所谓将军只不过是最低阶的裨将。然而马士襄治军极严,或者说这位渭城匪帮头领很喜欢被人叫将军,所以即便是日常交谈,下属们也不敢忘了在抬头加上将军二字。
马士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营房四周的黄褐色积水,感慨叹息道:“总不能老把他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推荐信的回执已经下来快半年了,大好的前途在等着那小子,反正他要去都城进行书院初试,恰好和那位贵人的队伍顺路,就算送那位贵人一个人情也好。”
“我看那位贵人可不见得领情……”校尉恼火回答道。
众人身后的营房门被推开,一名模样清秀的婢女走了出来,望着马士襄和校尉们冷淡说道:“带我去看看那个向导。”
到底是贵人的贴身婢女,面对着朝廷边将竟也是毫不遮掩自己的淡淡傲意。
宰相门房、贵人近婢、亲王清客,这是官场上极令人头痛的角色,近则惹人怨,远之惹麻烦,最是麻烦。马士襄实在是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随意说了两句闲话,便挥手召来一名校尉,吩咐他带着这名贵人婢女自去寻人。
雨暂歇,轻雨过后的渭城显得格外清新,道旁三两枝胡柳绽着春绿,不过景致虽好城却太小,没走几步路,校尉便领着那位婢女走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处简陋而热闹的营房。
听着门内传出的嘈乱声喝骂声行令声,婢女微微蹙眉,心想难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在军营里饮酒?门帘被风拂起,里面的声音陡然清晰,果然是在划拳,却不是什么正经酒拳——听着行令的内容,婢女清秀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羞红恚怒,暗自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我们来划淫荡拳啊!谁淫荡啊你淫荡!谁淫荡啊我淫荡!谁淫荡啊他淫荡!……”
龌龊的行令声往返回复嘈嘈不绝,竟是过了极长时间都没能分出胜负,表情越来越恼怒难看的婢女掀起门帘一角,眼神极为不善向里望去,第一眼便看见方桌对面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约摸十五六岁,身上穿着一件军中常见的制式棉衫,棉衫襟前满是油污,一头黑色的头发不知道是天然生成还是因为几年未曾洗过的缘故有些发卷,也有些油腻,偏生那张脸却洗的极为干净,从而显得眉眼格外清楚,脸颊上那几粒雀斑也格外清楚。
“谁淫荡啊你淫荡!”
与龌龊的划拳内容截然相反,这少年此时的神情格外专注严肃,不仅没有丝毫淫亵味道,甚至眉眼间还透着几分圣洁崇高之意,他右手不停地在身前比划着剪刀石头布,出拳如风,出刀带着杀意,仿佛对这场划拳的输赢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更加重要。
几只在西北恶劣环境下生存下来的拥有强悍生命力的绿头苍蝇,正不停试图降落到少年染着油亏的棉衫前襟上,却总被他的拳风刀意驱赶开来。
“我赢了!”
漫长得似乎要把桌旁对战二人肺里所有空气全部榨干的划拳终于结束,黑发少年用力地挥动右臂,宣告自己的胜利,极为开心地一笑,左脸颊上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
少年的对手却不肯服输,坚持认为他最后在喊谁淫荡时变了拳,于是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激烈的争吵,在旁观战的军卒各有立场倾向,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大吼一声:“照老规矩,听桑桑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房间一角,那里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女童正在地搬动水桶,身材矮小瘦削,肤色黝黑,眉眼寻常,身上那件不知她主人从哪儿偷来的侍女服明显有些过于宽松,下摆在地上不停拖动,搬着可能比自己还要重的水桶,明显非常吃力。
那名叫桑桑的小侍女放下水桶转过身来,军卒们紧张地看着她,就像是赌场上的豪客们等待着庄家开出最后的大小,而且很明显这种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小侍女皱眉看了一眼那名少年,然后望向桌对面那名犹自愤愤不平的军卒,认真说道:“第二十三回合,你出的剪,他出的拳,但你说的是他淫荡,所以那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房间里响起一片哄笑声,众人就此散开,那名军卒骂咧咧地给了钱,那少年开心笑着接过钱钞,用手在胸前油渍上擦了擦,然后拍拍对方的肩膀表示诚挚安慰。
“想开一些,整个渭城……不,这整个天下,谁能赢我宁缺?”
婢女的脸色很难看,于是一直站在旁边偷偷观察她脸色的校尉脸色也难看起来。他用手攥住门帘,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咳嗽两声,却被婢女瞪过来的两道严厉目光阻止。
阻止校尉惊动对方,婢女远远跟着那名少年和侍女离开了营房,一路沉默观察打量,校尉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只好归为贵人亲近人物惯有的谨慎怪异习性。
一路上那名叫宁缺的少年没有显示出任何特殊的地方,买了些吃食,和街畔酒馆里的胖大婶打了声招呼,显得特别悠闲,唯一让婢女觉得怪异,让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是:那位瘦小的侍女在他身后吃力地拖着水桶,少年却没有丝毫帮手的意思。
帝国是个阶层森严的国度,但民风朴实,就算是在都城长安那种浮华阴暗地,哪怕是最冷漠的贵人,想来也无法看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弱女童如此吃力而毫不动容。
“军中允许士卒养婢?”清秀婢女强行压抑心头的怒意,对身旁的校尉发问。
校尉挠了挠头,回答道:“前些年河北道大旱,无数流民涌向南方和边郡,路旁到处都是死人,听说桑桑就是宁缺那时候从死尸堆里抱出来的,宁缺也是孤儿,从那之后两个人一直相依为命。”
“后来他报名从军,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把这个小丫头带进渭城。”他看了婢女一眼,小心翼翼解释道:“都知道军中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他们的情况有些特殊,总没办法把一个小丫头逼进绝路,所以大家都当……没看见。”
听到这番解释,婢女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然而当她看到宁缺提着半只烧鸡晃荡的模样,再看到他身后数米外小侍女吃力拖动水桶而憋红的黑瘦脸颊,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冷声道:“这哪里是相依为命,他分明想要那个丫头的命。”
渭城确实很小,没过多时,前后四人便到了南向某处屋外,屋外有一片小石坪,坪外围着一圈简陋的篱笆,婢女和校尉站在篱笆外向里望去。
小侍女把有她半个身子高的水桶艰难挪到水缸旁,然后站上缸旁的板凳,拼尽全身气力异常艰难地将水倒入缸中,紧接着,她开始淘米洗菜,趁着蒸饭的空当,又拿了抹布开始擦拭桌椅门窗,不多时便有水雾升腾,将她瘦小的身子笼罩在其中。
虽说昨夜下了一场雨,但雨水不够大,门窗上积着的黄土没有被冲涮干净,反而变成了一道道难看的泥水痕迹,这些泥水痕迹在小侍女的抹布下迅速被清除,屋宅小院顿时变得干净明亮起来。
很明显这些家务活儿她天天都在做,显得非常熟练快速,还是孩童的小黑侍女像蚂蚁般辛勤忙碌,像仆妇般东奔西走,累得满头大汗脸蛋通红,看上去有些滑稽,又有些令人心生同情……
那个叫宁缺的家伙很明显缺乏这两种情绪,他安静或者可以说是安逸地躺在一张竹躺椅上,左手拿着卷有些旧的书不停翻看,右手拿着根硬树枝在湿泥地上不停划动,偶尔沉思入神时,他便随意将手中树枝一扔,掌心向上伸向空中,片刻后便有一壶温度将将好的热茶放到掌上。
渭城里的军卒早已习惯这间小院里的日常生活画面,所以并不觉得奇怪,站在篱笆外的贵人婢女目光则是逐渐冰冷,尤其是看到那个小侍女忙着做饭打扫的过程中,还不敢忘了留意观察少年军卒要求,随时准备沏茶倒水捶背捏腿时,她的脸上霜色愈发重了,仿佛要凝结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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